於俊濤像一只戰鬥的公雞，沈默又憤怒地站在門口。

對待於俊濤這種人，葉青和閆小崧等人有經驗。一旁的攝像機和監控都記錄著，不管發生任何情況，絕對不和他有任何身體接觸。

葉青也拖了椅子過來坐好，說：“我知道你是未成年，所以只是向你了解一些情況。問完你就可以回去了。”

於俊濤瞪著她：“如果是問那個賤女人，我不會說一個字！”

“為什麽？”葉青神色自若，“因為你恨她？認為她破壞了你的家？認為她破壞了你和你爸的父子關系？”

於俊濤狠狠一腳踹在墻上，“你閉嘴，你他媽顯擺你知道得多是不是？”

葉青正想要說話，膝蓋悄無聲息地被林北樾按了按，她及時噤聲。

“我知道你現在急著離開。”林北樾的聲音十分平靜，甚至聽不出情緒，只是一貫的低沈，“不如我們交換個條件，你回答我的問題，我讓人送你回家。”

於俊濤不屑地看著他，沒說話。十幾歲的少年，狂妄、自大、叛逆、破壞欲強。這些特點，都十分鮮明地印刻在了於俊濤身上。

林北樾把鑰匙放在桌面上，問：“這是你的鑰匙？”

“當然是我的！”於俊濤上前一步，“你們私自拿走我的鑰匙，侵犯了我的私有財產權！”

林北樾笑了笑，“你很聰明，還知道這是屬於你的財產。”

於俊濤被誇讚了一下，得意地勾唇。

林北樾指著其中一把鑰匙，問：“經過比對，確認這把鑰匙是賈菁菁公寓的，你能告訴我，你為什麽會有她家的鑰匙嗎？”

“什麽她家？”於俊濤的臉頓時扭曲，“那套公寓是我爸的！我爸的就是我的，我有我自己家的鑰匙有什麽不對？”

“你去過她家嗎？”林北樾問。

“關你屁事！”於俊濤突然上前，搶奪鑰匙。

林北樾沒管，任由他把鑰匙拿走。於俊濤冷哼一聲，“問題已經問了，可以讓我走了吧？”

“還有一個問題，”林北樾問：“昨天下午四點半到五點半之間，你在哪兒？”

於俊濤倏然一僵，說：“學校！”

林北樾出拆穿他：“你逃學了。”

於俊濤防備著，又說：“在……酒吧！”

“我們看過酒吧監控，”葉青蹙眉，“你是昨天下午六點才進酒吧的，隨後你一直在那裏玩樂，直到在酒吧鬧事，被警察帶回來。”

林北樾接著說：“於俊濤，目前形勢對你很不利。你曾經揚言要殺了賈菁菁，你有殺人動機。而案發時，你又沒有不在場證明。”

於俊濤退後兩步，隱忍憤怒，“你什麽意思？你懷疑我殺人？就算我殺了人又怎樣？我是未成年！”

葉青蹙眉，“未成年人也不能逃脫法律制裁！”

“我不跟你說話！”於俊濤拿葉青和林北樾沒辦法，氣得跺腳，“我要請律師！律師來之前，我什麽都不會說！”

葉青扶額，這孩子，美劇看多了。

“不肯說，那就先在這裏蹲幾天吧。”葉青起身，作勢要和林北樾一起離開。

就在她開門的一瞬間，於俊濤突然發瘋似的抄起凳子，砸了過來。

“小心！”林北樾快速地把葉青推開，同時關門。

“砰”一聲，凳子被砸到門上。

“暴力阻礙警察執法！”葉青厲聲說道。如果不是警局的桌椅板凳夠結實，只怕早被他砸爛了。

於俊濤橫沖直撞地沖過來，想要開門，葉青拿出手銬，抓住他的胳膊反剪，狠狠地按在門上。

“放開我！放開我！”於俊濤的臉壓在門板上，扭曲地大喊，“我要告你們，你們虐待未成年，你們拘禁我、威脅我，還嚴刑逼供！”

葉青冷笑，“你去告啊！”

林北樾對她搖頭，“小葉子！”

葉青無聲對他說：“我有分寸。”

於俊濤大喊：“我要投訴你！”

“我是葉青，去投訴啊！”葉青一把將他拷在門把上，退後兩步。

“葉青是吧，我記住你了！你給我記住！”

“我銬住你，是因為你暴力襲警，”葉青臉色尋常，“監控和攝像機都記錄著。看誰先告倒誰！”她漫不經心地看著他，“我倒要看看，公眾和法官，到底是相信這個逃學、暴力群毆、校園欺淩、辱罵老師、甚至涉嫌性騷擾女同學的你，還是會相信我。”

於俊濤臉色鐵青，又不甘心，“我是未成年，我……法官會寬容我，甚至不會將我這些事公布出去！”

“這麽說你承認了？欺淩、辱罵、猥褻……”葉青厲聲厲色！

於俊濤啞口無言，“你套我話，你騙我！剛才我說的，都是被你逼的！”他拼命掙紮，像狼一樣兇狠，門被他搖得劇烈晃動。

葉青說：“你可以繼續掙紮，把警局的門弄壞了，就是暴力破壞執法機關公物！可以再多關幾天。”

於俊濤一僵，只能恨恨地瞪著她。

葉青轉身，拉著林北樾一起出去。

兩人到了隔壁的聆訊室。林北樾趁機讓何珺助理過來取從樓道中提取的血跡和毛發。

林北樾說：“對比結果很快就會出來。”

葉青點了點頭，看著墻上的監控視頻。

“於俊濤這個人，自私、狂妄、自制力差、又不夠成熟，”她搖頭，“他沒有作案的能力。”

林北樾蹙眉，“小葉子，有句話說了你可能不愛聽。”

“哦？”葉青轉身，挑了挑眉，“既然知道我不愛聽，那就別說了。”

林北樾微微低頭，沈黑的眼睛註視著她，“你從哪裏學的犯罪側寫？”

葉青擡了擡下巴，“在上學時選修過，也向宋德亭教授學習交流過。”

“犯罪側寫，強調分析作案人的心理和行為，可你所了解的，還不夠系統。”林北樾說，“而你在學校中學的，是刑偵，這是你的專業基礎，不要把基礎丟掉了。”

葉青愕然，雙手環胸，“你的意思，反對我對兇手進行畫像？”

“並不是，”林北樾見她隱約有了憤怒，輕聲說：“只是希望你，不要泛泛分析一個人，應該結合現實證據。”

葉青深吸一口氣，“當然。那就請你，盡快把證據提供給我。”

林北樾說：“等提取到了於浩謙的DNA和指紋，我立刻就回法醫實驗室。”

……

於浩謙在十分鐘之後到達警局。宋蕎和閆小崧負責審訊。

不過是走個過程，審訊內容十分常規，結束之後，就讓於浩謙帶著於俊濤離開了。

宋蕎把於浩謙的毛發和指紋交給林北樾。

“於浩謙於8月3日，也就是昨天下午17點搭乘飛機飛往海南。原本是想帶賈菁菁一起的，可考慮到賈菁菁懷孕，就沒帶。”

葉青：“17點……如果他作案之後，快速趕往機場，也不是沒可能……”

宋蕎扶了扶臉上有些沈重的黑框眼鏡，“我去小鎮和楊一涵碰了一面。她十分警惕，戴著墨鏡，不和人近距離接觸，對警方很抵觸。”

葉青點了點頭，畢竟現在沒有任何直接證據能夠證明誰有嫌疑，的確很棘手。

臨到中午，林北樾原本急著回實驗室，葉青卻十分熱情地請他吃飯。

“最近忙，肯定沒時間單獨給你接風了。正好今天人都在，出去聚個餐。”葉青說。

一行四個人進了火鍋店，讓服務員上了一鍋微辣的湯底。葉青指使閆小崧去端菜。

宋蕎熟練地調調料，十分客氣又羞澀地問：“林法醫，你吃辣嗎？”

“他不吃辣，”葉青替林北樾回答，“他喜歡吃豆腐！”

林北樾正拿自帶的紙巾擦筷子，聞言一怔。

葉青眨了眨眼，“小蕎，他最喜歡吃屍體的豆腐！”她笑嘻嘻的，“我親眼看見的，他的實驗室裏躺著好多女屍，那些屍體哪裏沒被他看過碰過？”

“小葉子，那是工作需要。”林北樾蹙眉，頓了頓，又加了句：“而且我從不直接觸碰她們，我都戴著手套。”

“哦，我知道。”葉青點頭，“所以我不會誤會你。”

宋蕎成功地驚了驚，不再問了。

林北樾淡淡地笑了笑，用紙巾幫葉青擦筷子。

閆小崧端著幾盤菜回來，葉青先下了幾盤碼得整整齊齊的魚。

很快，湯底就沸騰翻滾，熱氣蒸騰著，很火熱。

葉青趁機正式介紹，“這是宋蕎，主攻微表情心理學，最擅長和人打交道，所以審訊交流之類的，大部分都是她去做的。”

宋蕎聞言，立即舉杯，對林北樾說：“林法醫，我以茶代酒，敬你一杯。”

這行人都還有案子要辦，很自覺地沒要酒喝。

林北樾和宋蕎碰了杯，點了點頭。

葉青繼續說：“這是閆小崧，刑警。”頓了頓，說：“還有一位刑警，叫季陽，他出警去了，以後有就會再見的。”

林北樾頷首，對閆小崧說：“我聽說你的格鬥很不錯。”

閆小崧又得意又謙虛，“哪裏，三腳貓功夫——不過至今為止，還沒有從我手中逃脫、甚至打敗我的嫌犯。”

“有機會向你請教請教。”林北樾說。

閆小崧瞬間就燃了，雙眼賊亮，“你也會格鬥？”

“略懂。”林北樾淡淡地。

飯過三巡，幾個人吃得津津有味。一群有案子在身的人，閑聊的話題，也大多與案子有關。

宋蕎輕嘆：“賈菁菁都懷著孕呢，你說會是什麽人，能對孕婦下手？”

林北樾身前的杯盤碗筷十分整齊，桌面和整潔如新。他只是撩起袖子，把鍋裏的食物撈起來，有條不紊地碼在盤子裏晾著。

“我檢查過賈菁菁的子宮，她並不是第一次懷孕。她做過人流，不止三次。”

葉青擡起頭來，“我聽說，於浩謙有個習慣。他有多個情婦，看上喜歡的，就讓情婦懷孕。懷孕後，把血樣秘密送到國外做檢測，如果是男胎就生下來，如果是女胎，就直接做人流。”

林北樾陡然皺眉，“為什麽會有這樣的男人？”

葉青側首，“這個應該是我來問你吧，你也是男人。”

“男人也分很多種。”林北樾說。

葉青煞有介事地點頭，“那你是哪一種啊？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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